中国古典舞有着悠久的人体动态文化,是中国舞蹈中最传统、最具代表性、最精湛的一个组成部分。本文通过中国传统文化如舞蹈、诗歌、辞赋和阴阳相对、相称的古代朴素辨证思维所揭示的审美原则,以及古典舞身体形态讲究的“圆曲拧倾”、身韵动率讲究的“提沉冲靠含腆移”,从中得出中国古典舞形体动态和空间构图上追求一种“线条的圆形流动之美”。因此,“线型圆的运动”是身韵训练的关键,也是本文的意旨所在。
“古典”为拉丁文cassi-cus的意译即为“经典的”。中国古典舞(又称“新古典舞”)是从我国的传统戏曲舞蹈、武术、古代艺术资料中的舞蹈形象如敦煌舞中的“反弹琵琶”这一舞姿就是从敦煌112石窟壁画中的“琵琶舞”的舞姿,民间舞蹈如《绸舞》、《剑舞》、《胡旋舞》等,古典、诗画等文学艺术中挖掘筛选、整合创造而来的。因此中国古典舞在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便具有了自成体系的美学原则,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特色,完整的表现手法和严格的训练方法。这种传统悠久的人体动态文化是在不失传统艺术的前提下,经过李正一、唐满城两为教授的倾心研磨,提纯出古典舞的身韵动律“提、沉、冲、靠、含、腆、移”的动作元素和“圆、曲、拧、倾”的动势节律的身法态势。本文旨在从表层到内涵寻找出中国古典舞身韵教学的特点和规律。
一、龙蛇蜿蜒——线
博毅《舞赋》有“蜲蛇蚺袅,云转飘曶”、“罗衣从风,长袖交横”;卢肇《湖南观双枯舞》云“飘渺兮翔凤,婉转兮蛟龙”;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咏》“矐如弈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晋《白纻舞歌诗》有“转盻遗精艳春光,将流将引双雁行”。以上历史记叙的舞蹈诗歌辞赋中,无论是描写形体的“婉转如转龙”还是描写眼神的“转、斜、送、回、顾、盼、盻、流”等都十分清晰地证明了中国古典舞在形体动态和空间构图上追求一种线型之美。而这种追求是来源于中国古人的抽象意识在造型艺术以线为代表,包括简、空、不似、水墨、笔墨等抽象特征的审美情趣。线的性质在中国造型艺术中有着重要位置,作为同样具备造型艺术的中国舞蹈艺术来说,追求线型的动律美当然是十分自然的。
另外,由于龙是中华民族的远古图腾,它对中国先民有一种无比神秘的力量,因此形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中的“龙崇拜”、“龙意识”。龙是流传跌宕的线条运动的最佳运动形象的对应,所以中国古典舞的体势运动也正随时表现为游龙般的线的运动。
中国古典舞十分讲究身段美。其中,腰作为整个身体的轴心,其“提、沉、冲、靠、含、腆、移”的往复回旋必然显示出体态的所谓“体如游龙”、“纤细回翔”,这正是游龙的意象。纵观中国传统舞蹈,其中,巾袖的上下舞动、缭绕变化,充分显示出游曳飞动的形态,呈现着电闪、龙跃、旋回之势,带来了有如彩云追月、行云流水般的特殊形式意味。
在舞蹈运动过程中,身段的动律要求也是欲进先退、欲直先迂。运用节奏和姿态的高低、强弱、快慢的不断变换,造成舞蹈动作多样,避免直来直去,单调重复,使观者不断产生出其不意、应接不暇的新鲜感。因此,中国古典舞的线型运动应成为中国古典舞身韵教学中培养学生整体审美心理构成的关键所在。
二、转似回波——圆
圆是中国古典舞运动形态的本质特征。
中国古典舞的体势总呈现着一种回旋状态,即“圆”——“转”的状态。我们所看到的许多舞蹈形象,其动作的基础构成、造型特点以及动力走向暗示,都显示着“划圆”的特征,其中有的呈几个圆的交叉分布,有的呈8字型,有的呈弧型,有的呈S型。总之,无不体现出“起承转合”以及“终点回到起点”的运动原则。所以,明郑恭王朱厚烷世子朱载堉提出了“学舞,以转之一字为‘众妙之门’”的理论。
“众妙之门”原为老子语。《老子》第一章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 。”这里“妙”既体现“道”的虚玄无限的一面,而“玄”则事故“道”的另一种说法。中国古人把宇宙的运动视为一种按照圆形轨道不断往复循环的运动,因此“转”的概念无疑蕴涵着古典哲学关于宇宙循环论的发现观。而“阴阳相对”这一古代朴素辨证思维则是该发现观的主要理论形式之一。古人认为,一切事物无不是具有正反两方面相互作用循环不止,这是产生万事万物的根源。例如,我们在观看中国古典舞时会注意到舞者凡是手向前、旁、正、斜、上、下指出时,都要先向相反的方向划出一个圆弧。因此,可以看出古典舞的身韵极强调动作过程中“起承转合”、“终点回归起点”的原则,也就是我们说的十欲,即:
1、 欲前先后,欲后先前;
2、 欲左先右,欲右先左;
3、 欲上先下,欲下先上;
4、 欲放先收,欲收先放;
5、 欲快先慢,欲慢先快;
6、 欲直先弯,欲弯先直;
7、 欲正先斜,欲斜先正;
8、 欲高先低,欲低先高;
9、 欲提先沉,欲沉先提;
10、欲重先轻,欲轻先重。
十欲中所举例左与右,前与后,提与沉,快与慢等诸多对比和成对矛盾,也就是各成一对阴阳。我们知道“阴”代表一对前后退、下降、静止、柔顺、晦暗、凝固的方面;“阳”代表一切前进、上升、运动、刚健、光明、流动的方面。在身韵动作中,通过一阴一阳的对比,使整个动作强调运动过程中姿态的丰满圆润,以及重心、力度、节奏、角度阴阳变换中的曲折连贯、变化多端。如造型姿态中双臂上举的造型(虎抱拳、双托掌、下垂提襟、按掌、山膀等)都有一种如弓似种的浑圆线条,动作与动作衔接连贯,没有棱角,浑然一体,玉润珠圆。另外如身韵教材中的“燕子穿林”动作,从右抹手到左上穿手,在转体成下穿手,整个动作过程右抹为虚,在加上速度、节奏的快慢处理,是整个动作闪转有序,活灵活现,把“燕子穿林”的形象生动地表现出来。
另外,身韵里还有许多转身动作存在着所谓“拧”、“倾”的动作方法,一种是身过头留,如“云手”等,一种是头过身留,如“老鹰旋窝”等。这种走上留下,走下留上的运动方法,同样体现了矛盾对立和阴阳转换。在动作过程中,由于上下身的走与留的交错与对立,使身体各部位产生互动,并在借力发力的状态下完成整个动作,而不能影响动作过程的连贯性,相反却使整个动作过程更为紧凑与协调。由此可见“圆”——“转”不仅成为传统舞蹈的形态特征,而且是中国哲理情感的一种符号,它演示着中华民族文化的深刻内涵。其讲究从对称中求得和蔼的观赏效果,达到既富于变化又相互衬托照应的形式美感,成为中国古典及其理论研究的一个核心的美学问题。
综上所述,“线型圆的动律与外部形态”应作为一种运动规律渗透到古典舞身韵训练的每个环节中。它不仅在规格方法上给我们提供可靠的依据,使我们能够更直接、更准确地掌握身韵动作的风格与韵律,更重要的是它从审美上对中国古典舞起到了一定的制约作用,使中国古典舞在其自身的不断发展过程中能够始终保持其传统,既区别于古典芭蕾开绷直的审美特征,又不同于现代舞顺其自然的运动法则,从而形成具有中华民族传统审美特征的动作风格和韵律。因此,“线型圆的运动”正是身韵训练得以顺利进行的关键所在,也是最终目的。
参考文献:
① 隆荫培、徐尔充、欧建平著《舞蹈知识手册》,上海出版社,1998年出版;
② 袁禾《漫谈中国舞审美形态传统》,载于游惠海等编《舞蹈》,煤炭工业出版社,2000年出版;
③ 庞丹、韩瑾《子午之身,阴阳之韵》,载于游惠海等编《舞蹈》,煤炭工业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