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问她:“你是为了舞蹈才不要孩子的吗?”她回答:“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这段话让我开始寻找关于杨丽萍的一切。
在鲁豫对杨丽萍的访问中,有一段谈话触动了我。杨丽萍出生在云南大理的偏远山区,舞蹈是当地少数民族生活的一部分。而从小感受力丰富的杨丽萍,一向 从大自然的花鸟鱼虫、浮云流水中寻找舞蹈的灵感。杨丽萍长大以后,进入中央民族歌舞团。由于歌舞团中传统的民族舞训练技法与她对舞蹈艺术的直觉背离,她拒绝接受集体训练,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式练习。为此,她受到领导和老师的批评,还得不到补助费。鲁豫问她:“因为这样一些原因,会不会有一些演出的机会就不给你了呢?”杨丽萍回答说:“因为你跳的好,他还是要用你。”这句话平静质朴,却让我非常感动。
说到这儿,我想再讲讲杨丽萍的故事。杨丽萍十一岁,她跟母亲和弟妹一起在山区村庄生活,插秧、打柴、做饭、喂猪、放牛、做草鞋,绣花,割麦子样样都做,她上山砍柴的时候,有时还会遇到狼。鲁豫采访她时,听到这段经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很为她那双会飞的手感到遗憾。
可杨丽萍像小女孩那样笑着说:“你能把稻子一捆一捆割得满世界都是,让它越堆越高,这本身就是很有成就的一种感觉。”十一岁起,她跟随西双版纳歌舞 团背着铺盖行李走遍了云南的各个少数民族,在杨澜的访谈中,她这样描述走村串寨的生活:走在路上,看见大象远去,它的粪便还在冒着热气。走路的时候,忽然 听见头顶咚咚响,原来是一条青色的毒蛇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斗笠上。许多队友抱怨这样颠沛的生活辛苦,受不了就离开了,但在杨丽萍眼里,这些都是美,太美好太让人享受了。
在她回忆这些经历的时候,愉悦之情溢于言表。对别人来说,这十年的经历是在受苦,对杨丽萍而言,她是在接受大自然与多元文化的滋养。二十岁出头时, 杨丽萍进了中央民族歌舞团。在歌舞团的经历,在别人看起来,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困难重重。领导和老师们批评她的特立独行,为了坚持自己的想法,她放弃了生活补助,但她似乎毫不苦恼。
鲁豫问起她这些困难是如何影响她的,她淡淡地说:“你只要想开了,你看清事情的真相就可以了,批评肯定是有,但因为你知道你这样做的用途是什么,你 就会去承受这种委屈……不领补助费也没关系,可以少吃一点,少用一点。”她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每天晚上在别人结束训练之后独自用功,创作了《雀之灵》获了奖,因为“只要你足够好,他还是要用你。”
杨丽萍自己不理解为什么别人要用“坎坷、勤 奋、吃苦”这样的词来形容她的舞蹈生涯。杨澜问她在从事舞蹈艺术的三十年中可曾有过苦闷倦怠的时期,她很干脆地回答“没有苦闷过,没有倦怠过。”她似乎觉 得这个问题没有来由,她说:“什么东西都很眷顾我,结果总是很好。”因为顺应,因为感恩,因为自己的内心有足够的资源,灵活而丰饶,所以,对她而言,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