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9-28 20:58|发布者: 青藤|查看: 2187|评论: 0|来自: 抚顺日报
他们是舞蹈世界中的精灵,他们面对音乐的时候,是快乐,是陶醉;当你面对他们的时候,是感动,是震撼。有这样的一群聋哑人,他们不向命运屈服,无怨无悔的追逐着舞蹈梦。
拖把+振动=声音
“清晨我站在清清的牧场,看到山鹰披着那霞光……”伴随着《天路》的旋律,21名青年舞者用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眺望着远方,挥舞的手臂迎合着来自远方的呼唤,舞者们仿佛看到了远方辽阔的草地,而他们如同那奔跑在草地上的小鹿,奋力地向远方奔去……举手投足间,舞者赋予了曲调粗犷的线条,把激昂的音乐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段舞蹈结束后,舞蹈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刚刚还在舞蹈里驰骋的小鹿,围坐在了一起,用他们的语言交谈着,清澈的眼神,纯洁的笑容,彼此间不停打着的手语,我才感受到,原来舞蹈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对于他们来说,跳舞很残忍,听不到音乐,舞蹈就是一种枯燥的机械运动,可他们却用激情点燃了他们对舞蹈的渴望。”
张成,抚顺市特殊教育学校的一名教师,从教14年来,张成和同是从事特教事业的妻子,把舞蹈带进了聋哑学生的世界。
“咚咚咚,咚咚咚……”这种强弱交替的击打声,每天都会从舞蹈室里传出。张成和妻子翟翠红就是靠一根拖布把反复击打地板,让聋哑学生通过振动感知节奏的快慢,舞蹈动作的起始。脚下的地板在振动,眼前的聋哑学生舒展着身体,踏着振动的频率翩翩起舞。声音是靠振动传播,而聋哑舞者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声音。老师不断击打地面所产生的振动,从舒到缓,从强到弱,声音在那一刻化成了振动所产生的波峰与波谷。索性,我闭上眼睛,走到了他们身边,集中精力感受从脚底传来的节奏。可是,我却始终感受不到真正的“振动”,那频繁的“咚咚”声总是率先传入我的耳朵里。
“你体会不到振动,是因为你是健全人,当聋哑人被夺去了听力后,他们的感知系统会很敏感。”张成说,每一个舞蹈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要聋哑舞者经过几千几万次的反复练习。记忆、重复、再记忆、再重复……聋哑舞者在舞蹈中,用心去伴奏,用身体的舞蹈和心中的音乐去膜拜生命。
蓝色+红色=音乐
一段舞蹈结束后,一名男孩默默地走近了的音响,用手抚摸着音响的每个棱角,音响的声音被调到最大,从音响传出的声音可以被称为“噪音”。可是,男孩却低下了头,把耳朵紧紧地贴在了音响上。许久,男孩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那一刻,男孩听到了世界上最美的音乐。
音乐是什么?我一度认为对于这样残忍的问题,他们会选择逃避,可是20岁的聋哑人安宝和第一个作出了反应,转身走向黑板,写下了“陌生”……。“陌生”?舞蹈中的他们,从未让我认为他们与音乐有任何的陌生感,优美的舞蹈动作已经同音乐融为一体。或许他们对音乐的陌生来自于传播的媒介,而并非音乐本身,当他们选择舞蹈的那一刻,也同样选择了音乐。音乐在聋哑人的世界里,到底是什么?是一幅图画?还是一串未知的符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开电脑,希望从网上找到答案,但未果。
深夜,我在网上偶遇安宝和,他向我讲述了心中的音乐。安宝和是较早走进舞蹈教室的聋哑舞者,从最初的练习基本功,到如今成为舞蹈队的队长,安宝和走过了十个年头。“音乐对于我来说很陌生,可是舞蹈却陪伴了我十年。”显然,安宝和已经同舞蹈融为了一体。曾经,他因为听不到音乐,一度讨厌这个枯燥乏味的舞蹈训练,当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脑子中一片空白,迷茫的眼神不停地寻找着老师的影子,凭借老师的手势去寻找音乐的起始,白色,一度成为了他对音乐的描述。“听不到音乐,脑中一片空白,而其中的色彩要靠我对舞蹈的理解,对脚下振动的快慢来诠释。”
渐渐地,在舞蹈中,安宝和爱上了音乐,他喜欢上了这个从未谋面的朋友。尽管,他不曾感受到音乐的感染力,不曾体会到音乐的温度,可是他却赋予了音乐不同的颜色。“火车通到了家门口,藏族同胞们载歌载舞共同欢庆这一喜庆的日子。”安宝和“说”,喜庆的日子里,激动、喜悦都是少不了的。心中有了舞,身体才能舞出舞韵,随着脚下感受到振动频率加快,安宝和的舞蹈动作更有力度。“此时的音乐应该如同红色的火焰一般,激情四射。”
安宝和“说”着,再一次融入了舞蹈中,一跃而起的舞姿如一团红色的火焰,放射出身体里积蓄的能量,眼神中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每一个舞蹈动作都体现出了力与美的完美结合。音乐的节奏平缓下来,振动的频率随之慢了下来,这时,眼前的安宝和如同一只行走在草原上的小鹿,悠然自在的做着舒展动作。“频率慢下来了,舞蹈动作也随之柔美起来,就好像天空的颜色。”安宝和的眼睛望着窗外,淡蓝色的天空静谧、淡雅,如同他的眼睛一般清澈。一段音乐结束后,安宝和走到了场地中间,静静地坐在地上,“感受舞蹈给我带来的快乐,振动结束了,音乐就停止了,一切都成为了白色。”
原来,聋哑人听得到音乐,他们用色彩诠释了音乐的灵魂,为音乐增添了一抹心灵的色彩。
真诚+乐观=信心
一双双舞蹈鞋或被磨得露出了脚趾,或鞋边已经完全破损。舞蹈室的一角,几个大男孩围坐在一起,相互指着彼此的舞蹈鞋,说着,笑着。眼前一双双的舞蹈鞋是我从未见过的,鞋尖处已经磨开了一个大洞,白色的袜子清晰可见,破损的鞋面有反复缝补过的痕迹,一双舞蹈鞋对于他们来说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而即便这样,2009年的教师节,学生们每人拿出一元钱,精心选购了一束鲜花。“这些孩子们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当看着他们捧着鲜花站在我面前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翟翠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眼圈又一次湿润了。
“我们的老师很棒,好多同学都叫他们‘老爸’、‘老妈’。”“老师为了我们付出很多。”学生们不停地用手语比划着。作为特教老师的张成和翟翠红,用汗水换来了聋哑学生对舞蹈的追求。从2000年至今,张成和翟翠红夫妻俩让舞蹈走进了聋哑人的生活,先后有几名聋哑学生被选送“邰丽华残疾人艺术团”、“北京爱飞翔残疾人艺术团”。“虽然他们听不到,但是他们很真诚。”翟翠红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于特教老师来说,课堂上不仅要教给学生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帮助他们重拾生活的信心,拥有一个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能融入社会这个大家庭中。对于未来,聋哑学生们有着迷茫,有着憧憬,对社会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惶恐。 “他们失去过,所以对拥有的东西会倍加珍惜,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给所有人惊喜,舞蹈的困难他们都能克服,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张成肯定地说。
采访结束时,摄影记者用相机要为这个舞蹈团队合影留念。当老师用手语问学生们照相时应该喊那两个字时,学生们用手语告诉老师“茄子。”可是,当快门被按下的那一瞬间,偌大的舞蹈室里只有张成和翟翠红两位老师发出了“茄子”的声音,而身边的学生们始终保持着“茄子”的口型,脸上却始终荡着灿烂的笑容。